那些离去，那些告别——B站十周年

B站十周年，用户越来越多，内容越来越丰富，活动越搞越大场面。

曾经暗戳戳搬运视频的小破站，如今俨然成了国内最大的亚文化社群聚集地。

一些曾被主流价值观投以异样眼光的词汇，如动漫，游戏，COS，二次元，ACG，甚至因为B站，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正名。

只是，在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繁华背后，也有越来越多的争议，质疑，拂袖而去，满地狼藉。

作为一个八年站龄的老用户，每次打开关注列表，总能发现几个熟悉的UP，已经好久没有再上传新的视频。

作为一个一年零一个月创作经历的专栏UP，每次翻阅群聊记录，总会发现一些曾经活跃的ID，已经许久不闻消息。

在这许多人欢呼庆祝的时刻，我想做一个冷静到讨人厌的旁观者，从那些起身离场的身影说起，谈谈我的一些思考，几点浅见。

一、B站是什么？一家企业

很多人离开，是因为他们无法接受B站有越来越多的付费，越来越多的游戏，越来越多的广告营销，越来越重的商业气息......

我觉得首先需要明确一下B站的定位。

B站是什么？

从最根本的法律层面出发，它是一个公司，一家私营企业。

由企业制度诞生的初衷我们不难判断，B站存在的意义之一，是为自己的股东与投资人创造利润，赚钱。

天经地义，合理合法。

因此，我个人是乐于看到B站商业化程度逐渐提高的。只有拥有足够健康的现金流与持续的利润产出，一个企业才可能更长久地存在下去。

用爱或许可以发电，但用爱真的没办法给员工发工资，租赁办公楼/服务器，举办大型线下活动。何况用爱也并不能发电。

写到这里我知道可能有人要迫不及待去评论区喷我给B站洗地了。别急。

创造利润，只是企业最原始最初级的目标。

有个词，叫做企业社会责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CSR）。

简而言之，就是呼吁企业超越对利润的单纯追求，更多地承担起对整个社会的责任。

企业规模越大，就越是需要拥有更有深度的存在意义，而不再是单纯地赚钱，不然很容易沦为“与其坐而□□，不如奋起□□”这种对比中的反面典型。

而B站，网络社群型企业，青少年为主体的用户年龄结构，日活数上千万创作者几百万的超大规模——需要承担怎样的企业社会责任，不言自明。

也无怪乎近年来一有风吹草动就大规模下架，整改，圣光，暗牧。当某些影响比较负面的典型案例发生后，B站也总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甚至有时候显得有些矫枉过正。

在我看来，这其实是B站承担企业社会责任的尝试。

当规模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任何一点小小的负面影响都会被显著放大。有些人因此抱怨审核太严。但在我看来，那是面对超大规模时必须付出的代价。

B站是什么？B站首先是一家企业，作为一家企业，只要合法合规，追求利润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理直气壮的事情。

B站是什么？B站是同类型中拥有全国最大规模青少年用户群体的企业，这样的特殊性决定了它必须承担起自己的企业社会责任。

过去的十年，它一直在努力尝试，虽然有时难免矫枉过正，甚至因此导致了一些人的离开，但这是在面对未知时无可避免的小心谨慎。

无需讳言，过去十年B站在这两方面都犯过很多错误，依然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未来，如何赚更多的钱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如何承担起更大的企业社会责任让自己拥有更有深度的存在意义，以及如何平衡这两个在很多时候都会产生冲突的选项，是十周年之际，B站上下应当思考的问题。

二、B站不是什么？一个乌托邦

很多人离开，是因为他们无法接受B站氛围方面的变化。他们觉得评论区的质量越来越低，弹幕的质量越来越低，用户的平均年龄越来越低......

这里我认为需要明确第二个观点：B站不是乌托邦。

虽然“不再一个人流浪，有了专属的避风港”，虽然“在这里，有我们从未喝过的酒”。

但B站，依然是现实的一部分。

在这里，我们可能会收获鲜花与掌声，但难免夹杂着嘘声与倒彩。

在这里，我们可能会邂逅志趣相投的伙伴，但也可能会遭遇对自己的兴趣爱好大加贬低的异议者；

在这里，我们可能会与不同的观点擦出思辨的火花，展开热烈的讨论，但更多时候，等来的只是无人问津或恶意的否定。

这里，不是与世隔绝的乌托邦，所有谋求在这里逃避现实的人，都已经注定了失望离去的结局。

十年了，B站的规模在发展，用户的数量在增加，很多情况难免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人一过百，形形色色。何况是百万，千万，上亿。

所以，与其说B站的评论与弹幕质量下降了，不如说是B站的用户越来越多元化了吧。

人多了，就会有不同的想法，就会产生许多的纷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有人诟病B站的客服和举报机制形同虚设。

没错，50人与500人的客服团队处理投诉的效率肯定是截然不同的，但产生的人力成本也是截然不同的。

B站是一家企业，请不要忘记这一点。

三、B站往何处去？你我往何处去？

对UP主而言，离开B站的最大原因，大抵是自己的内容无人欣赏。

费尽心力创作作品，满怀期待地投递出去，结果石沉大海。而隔壁，标题党封面党们大把大把骗着点击与流量，名利双收。

这无疑是对创作热情的极大打击。

诚然，B站近一年多开始进行各式各样的征稿活动，新星计划，激励计划等等，通过真金白银来鼓励创作者们去创作更多的优质内容。另一方面不断加强对非原创，刷数据，低俗内容等不端行为的打击，双管齐下，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但这些现象，只能得到遏制，没有办法根除。这是每个UP都必须面对的事实。

此外，还包括B站官方的价值倾向与用户群体的偏好问题。

以我自己为例。

专栏写了一年多，但绝大部分文章的阅读量都只有三位数。

各种征文活动场场不落，结果只是一次又一次陪跑。

至于首页Banner什么的，更是不敢奢望。

有些时自己心里也委屈，我觉得自己写得挺好的啊？对年轻人应该有帮助的啊？为啥不选我不给我推荐？

但冷静下来想想，这样的抱怨其实是毫无意义的，官方自有他们的一套衡量标准，如果这套标准与自己的标准差异较大的话，那只是定位及方向的不同，无关对错与否，无关是否公平。

作为UP主来说，要么努力改变自己去适应标准，争取更多的资源。要么自娱自乐，一切随缘。要么就去寻找一个与自己更为契合的平台。

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相信对其他因为作品无人问津而苦恼的小UP也同样适用。

至于未来，B站该往何处去呢？

这个问题太大了，我无权给出答案，只想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去倾听不同的声音，去容纳不同的观点，去追寻更多的意义。

结语

在B站的陪伴下已经度过了七八年的时光，我不敢说自己还能陪它走多远，更不敢许诺未来会怎样。

但，那些共同拥有的回忆是快乐的，此时此刻的陪伴是快乐的。

我觉得，这就足够了。

或许有一天我会停止更新，或许有一天我会忘记自己的账号和密码。

但我确信，每当我想起B站，心中是充满喜悦与感激的。

喜悦于那些充满欢乐与青春的回忆。

感激那个让我开始写作的蓝白页面。

B站，我有个不情之请。

十年之后，你二十周年生日之时，我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大概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

请帮我留几张周年庆的入场券（我希望这个数字是四）。

我希望可以带着自己的夫人与孩子，为他们现场讲述那些曾经的青春，那些美好的回忆。关于我，关于你，关于你我。

或许天下终没有不散的宴席，但也正因如此，久别重逢的美酒才愈发醇香。

让我们在未来的十年里各自珍重，然后期待着诺言实现的那一天。

到了那一天，让我们再来一杯。

你可愿接下这十年之期？

十周年，生日快乐。

头图来自视频在这里，有我们从未喝过的酒 — Bilibili Zeitgeist 2018【2019拜年祭单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