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安公交司机拒载农民工被处罚说起（时事走笔）

临近春节，农民工欠薪讨薪、漫漫回家路自然又成了新闻热点。当然，前者经过从中央到地方的多年专项整治，整体情况已经大有改观；后者则更是随着高铁的迅猛发展有了彻底改观，已从保证走得了向追求走得好转变。更有诸多社会力量参与，开行爱心专列、专机、大巴，为农民工提供福利性质的返乡团聚便利。不过，前几天倒是曝出一则关涉农民工的有点“另类”的新闻——

2月3日下午，几名携带着大件行李的农民工，在准备乘坐公交时被西安公交五公司的司机拒载。经同车乘客举报，2月4日，西安公交五公司四车队支部书记称，司机林某已被停工并写检查。

公交车司机，本就是为社会公众提供公共交通服务的一个工作岗位，在对方并未违反公交搭乘的相关规定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权力依自己的个人好恶而拒载。关涉被拒载者的农民工身份，无论如何解释，都难逃职业偏见甚至是歧视农民工的嫌疑。很明显，这位林姓司机有违职业基本操守，停工检查，当是咎由自取。

其实这样的事也绝非孤本。四五年前就有以歧视农民工为话题的材料作文命题，其选材便是2012年12月《重庆商报》的报道——“你穿得这么脏，就不应该坐公交车，应该自己走路回家！”这样的一幕发生在28日的重庆某公交车上，一名老太呵斥坐在身旁的农民工，指责其影响市容。

如果我们稍加检索，类似的歧视农民工的新闻还是可以罗列出不少的：

南京，一吴姓男子因嫌上车的两名农民工身上汗味太重，将其赶下公交车。

武汉，一位老婆婆在一厕所围墙上赫然写下这样的标语：“外来民工禁止入内,违者罚款二百”。

石家庄，一位农民工小伙给母子让座，女子嫌座脏还冲孩子发火不让孩子坐。

西宁，一公交司机嫌农民工衣着太脏，厉声呵斥叫他下车。

……

当然，这也只是时间纵轴上的量的累积，并不具备普遍意义上的代表性。而且，从整体上来说，无论是政府层面还是社会公众层面，对农民工的认知都明显呈现出一个理性回归的过程。但这些偶发性的个例依然提醒我们，时至今日，仍有一小部分人对农民工存有偏见，特别是在大大小小的城市里。平视农民工、给予每位进城务工者以应有的尊重，仍有许多工作要做。

实际上，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时代的变迁，相信农民工这个改革开放早期所衍生出来的称谓本身便颇为不妥的相当尴尬的身份终会成为历史。昔日依托他们的低廉劳动力而得以快速繁荣的城市也确需调整姿态，不仅给予他们以更为合理的薪酬回报，亦需真正敞开胸怀善意的接纳他们。这不是我们的善心发现，而是社会发展境况变化的必然之择。

如果我们稍加留意当可发现，文化程度偏低、没有多少技能、仅凭出卖苦力挣得些微工资的老一代农民工已慢慢老去，他们大多身心俱疲地回到他们赖以栖居的或许仍欠发达的乡村。而同样来自乡村的新生代进城务工者，实际上与他们的父辈、祖辈已然有了很大的不同。他们虽是出生于乡村，但接受的教育远胜其前辈，也并未经历多少真正苦难的岁月。他们来到城市，更多的还是希望能开阔视野，追求更为体面更为舒适的生活。要求他们像其父辈、祖辈一样隐忍、能吃苦，接受低廉的酬劳还能勤勉敬业，几同幻想。过于辛苦的工作，他们并不乐于接受，甚至也不屑于接受。也不会因为要挣钱而心甘情愿的牺牲自己的大部分休息娱乐的时光。此外，随着城市地价的快速上涨，普通务工者的生存成本也水涨船高，难以同步上涨甚至远远滞后的薪酬的吸引力自然也就越来越小。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劳动密集型企业招工越来越难的原因之一。

同时，随着中西部地区的逐步崛起，随着众多原本欠发达地区的快速工业化，农民工的大量回流几成必然。

前段时间，我的家乡的父母官便拟写了一封情真意切公开信，欢迎外出务工者返乡就业。摘录如下：

当初您背井离乡外出打拼，是因为家乡经济发展滞后，不能给你们提供用武之地；如今家乡发展变化大，就业岗位丰富，已经形成了以纺织服装、食品饮料、家居制造、汽车配件为主导产业的现代工业体系，仅开发区和意杨产业园就有各类企业近700家，已经吸纳8万余人就业，还可以提供就业岗位1.2万个。无论厂区的工作环境、还是生活设施，无论是薪金待遇还是发展空间，与苏南以及沿海发达地区相比毫不逊色，甚至在免费提供夫妻房、免费工作餐等方面好于这些地区。与外出务工相比，留在家乡就业，收入差距更小，生活成本更低，照样可以实现人生价值，还可以让孩子健康快乐成长，让爱人减轻相思之苦，让父母尽享天伦之乐！

为解决大家返乡就业的后顾之忧，我县相继出台了《关于支持返乡就业创业的实施意见》《关于鼓励外出务工人员返乡就业的八条意见》等优惠政策，对符合条件的返乡就业人员给予职称、社会保险、医疗保险、城区购房等方面的补贴以及免费乘坐公交、父母免费体检、免费技能培训、子女就近入学等方面的待遇，让您工作安心、生活舒心。

——摘自泗阳县委书记徐勤忠、县长马伟《致泗阳在外工作人士的一封信》

经过多年的招商引资，已经有了相当充足的工作岗位。从相关企业的招聘招工信息看，薪资酬劳的水平也不算低。熟练工人的月薪也能达到四千。这对于务工者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打工不离家，既能有不错的收入，又能合家共享天伦，相对更为低廉的生活成本，再加上政府出台的一系列的优惠保障政策（从已在家乡从政的朋友处获得的信息，吸纳外出务工者返乡务工已是新年工作的重中之重），相信一定会有相当数量的外出务工者回流。

窥一斑当可知其全貌。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这样的回流的地方也一定会越来越多。与之相对的便是城市对其吸引力越来越小。彼时，倘我们仍心存偏见，仍在心理上排斥农民工，可能只会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不方便，为之付出的成本也只会越来越高。

所以，平视农民工、尊重进城务工者，给予他们以应有的尊严与回报，不是我们有多高尚，更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本该如此，本应如此！为了他们，实际上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请让农民工过上有尊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