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下,从每天刷到的仇恨,屠杀,阴谋,揣测中休息一下。
“身居钢筋水泥的城市,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蜻蜓和瓢虫了。”
在这种令人失落的现实里,生活在黔南的摄影师214,却发现了残酷土地上不灭的诗意。
在乡镇政府任职的4年间,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拿着相机,追着鸡跑,追着猪跑,或是在蝴蝶飞舞的山坡逛上一下午。
在他的镜头下,即使是北京这样的超级大都市,也成了一座巨大的动物园,就如《少年Pi的奇幻漂流》里那个奇妙的想象:
“把这座城市倒过来,抖一抖,掉出来的动物,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我叫214,出生于贵州一个小县城,那里没有农村偏远,但也没有大城市繁华。
2013年,我考入乡镇政府工作。刚入职时还没有宿舍,晚上只能睡在办公室。关上灯,眼睛适应了一片黑以后,星星就出来了。透过办公室的窗子,我能看到外面的银河。
一个夏天的夜晚,我正准备关灯睡觉。突然一只萤火虫飞了进来,一闪一闪,发着绿色的光——就算是我这种的县城小孩,也有十多年没看过萤火虫了。我兴奋得一会开灯观察它,一会关灯体会它。
从那天起,我就像是佛陀附了体一样,一连好几天都有小动物不断跑到我面前。
按时间顺序来的话,大概是一只在厕所发现的青蛙、趴在办公室门上的竹节虫、飞到我十八大笔记本上的蝴蝶、清晨办公楼前快死掉的蝙蝠、食堂路上的脏猫咪、差点把自己撞晕的小麻雀……
我无法再对这些小东西视若无睹,它们都成为了我拍摄的对象。
每次下乡到村里,我都会拿着相机,叮叮当当追着它们跑。哪怕是一点草坪,也能逛上半天,这是我工作中唯一的乐趣。
下乡劝农户上环实在不怎么有趣,于是我和她家的猪玩了起来。
黔南的乡间,早上有很多虫,中午会有蜜蜂,晚上的水泥路上会有蛇。它们零零星星地出现在我上班或遛狗的路上。
一旦打开了眼睛和耳朵,就会发现它们的世界并不寂静。无论是盛开的花、汲水的虫、低飞的蜻蜓,还是过路的粉蝶,它们都在认真地活着。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工作的地点没有路灯,没有网吧,连一个烧烤摊也没有。这些小东西就成了我短暂的朋友。
之所以说“短暂”,是因为我不拥有它们,它们也不属于我。我能拥有的,只是一次次短暂而奇妙的邂逅。
在蜻蜓交配的季节,一对蜻蜓停在了二姑爹的肩膀上。二姑爹早已见惯不怪。
我摸着它的前爪,它居然用另一只前爪摸了一下我的手。糟糕,是被治愈的感觉。
我曾经在田里捉到过一只小青蛙,让它爬在我脸上各种自拍。它的皮肤冰冰凉凉,肢体细长,触感可爱。
书上还说,它虽然生性安静,但饭量很大。
第二天我又把它放回了田里。但遗憾的是,因为兴起的“古城旅游热”,没过几个月,那片田就迎来了开发的命运,它大概也活不到长大交配的那一天了。
讽刺的是,我就是负责征收那块地的人。
有时遇到它们的时候,它们的身体已经被风干。以前被它们作为食物的昆虫,正围着吸食自己的躯体。
但没有人会去清扫。它们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自然的回收。
今年九月,我造访了1700公里外的北京。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这座城市有很多树,比家乡的小县城还多。
我是一个无聊的游客。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沿着机场辅路,从798走到望京公园。
那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线,但我却发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
早晨吃过798附近的庆丰包子,穿过马路,看到修自行车的老大爷,就算是到达了起始点。那天我一路向北,第一次进入望京公园,就喜欢上了它。
这里的管理痕迹不重,植物生长自由,没有人为的精心剪裁,游客少到让人觉得荒凉。这样一来,公园里随处都可以是一个人的静思场所。
后来我去了一次打理得很好、人也很多的朝阳公园,无聊到我想睡着。
从那之后,我就没去过北京的其他公园了,包括朋友推荐的北海公园和颐和园。我有望京公园就足够了。
每天大概五点过后,绿化带上的浇水喷头就会自动停止。
它们就像工厂里的女工一样,慢悠悠地旋回土里,仿佛在说:“我下班啦。”
直到今天,我还在回味那些在望京公园里无所事事、到处寻找蜗牛的美好下午。
事实上,刚到北京,我就在便利店门前的花坛里发现了一掌心的蜗牛,我以为是巧合,没想到之后搜寻到了更多的蜗牛。
我把蜗牛放在花上摆拍,谁知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当了主角。
大概是受到数量巨大的蜗牛的影响,每天,我像蜗牛一样,漫步在机场辅路到望京公园。
它们则一动不动地分散在墙角、树叶、枝干背后,我开始每天耗费几个小时和它们相处,偶尔摆弄它们,偶尔带走一个,放在手心握着,偶尔惊叹它们成群结队的大通铺睡姿。
我很少发现醒着的蜗牛。
夜晚,我睡在房间里,巨大的都市似乎永远不会安静。
低沉的轰鸣,是蜗牛醒过来的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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