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延安的北京知青,后来怎样了

2022-5-16 18:51| 发布者: Hocassian| 查看: 35| 评论: 0|原作者: 网易看客微信公众号

摘要:

去往延安的北京知青,后来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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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代人的青春,在十六岁那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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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上,有一代人的青春不断地被提起,被反思,被共同追忆,他们是“知识青年”。


1968年,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乡下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整整一代中国年轻人的命运滑向了截然不同的轨迹。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初中毕业后便离开学校、离开家乡,来到乡村,再散落各处。


上世纪九十年代,摄影师黑明走访了一百位从北京到延安插队的老知青,看他们来自何处,又去向何方。黑白影像中,呈现了一整代人与青春擦肩而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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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金昌在县政府谋得一份工作。


殷金昌听说延安是“塞上好江南”,遍地牛羊,瓜果飘香,便心生向往。无奈家人反对,他只好偷了家里的户口本,销了北京户口,才登上开往延安的列车。


到了陕西安塞县,殷金昌抓住一个年轻人便问:“果园在哪里?”对方反问:“果园是什么?”殷金昌说:“就是苹果树!”年轻人笑了:“连饭都吃不上了还想吃果子,你以为这是北京啊!”


 住在窑洞的谢党恩。


1978年,在延安插队的谢党恩,在一次事故中双腿被钢条勒伤,落下残疾,随后被调进总务科,当了电管员。因工作积极,谢党恩被选为省级先进工作者。然而在1993年,他因拒绝做假报告得罪了领导,丢了工作,从此再没领过一分钱工资。


 痛哭失声的刘德亮。


1989年,在变压器厂担任司机的刘德亮,正当戴上“安全行驶十万里”的大红花之际,突发脑血管破裂。出院后的刘德亮半身不遂,话也说不清楚。厂长好心,给他安排了一份在厂里放水的工作,拄着拐杖就能完成。

 

刘德良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家人知道他的身体情况赶不回北京,就没有告诉他。“1992年初,我还收到我爸从北京寄来的一台18寸长虹牌彩电,他知道我很少出门。”


 郑长利的妻子高俊英在工厂门口给人理发。


“今年3月孩子要吃肉,我买了2斤猪肉一顿就吃光了。到今天为止我家已经半年没敢吃肉了。”


趁着70年代的招工潮,郑长利在延安机械厂成为了一名钳工,25年来随着工厂起起落落。1997年,郑长利的工资是每月200元,要养活一家四口。即便如此,他依然坚持供女儿上学,希望她将来能回北京谋一份工作,实现自己“落叶归根”的理想。


 王雄骥。


王雄骥原本不想插队,他的父亲在文革期间被打成“走资派”,担心不插队会给父亲加重罪行,才不得不去了陕西。

 

1976年,王雄骥回北京探亲,恰好赶上了“四五运动”。王雄骥跑到天安门广场上凑热闹,摘抄了一首“扬眉剑出鞘”的诗。回延安后,王雄骥将抄诗的笔记本放在床头,不料被前来串门的保卫干部发现,又被判了“现行反革命”罪,入狱两年。


出狱后,王雄骥靠在丝绸厂做杂活为生。牢狱生活催垮了他的身体,为了强健体魄,王雄骥用废铁打了三把剑,怎想又赶上“严打”,因私造凶器被判了一年劳改。


1995年接受采访时,王雄骥已浑身是病,加上厂子停产,他全部的盼头就是早日还上医药费,吃上饱饭。


 路贵邦和妻子。


文革期间,路贵邦的父母被打成“河北邱县来的逃亡地主”,双双被赶回农村批斗。他的父亲在私设的监狱里被活活整死,母亲一周后在家中过世。

 

彼时的路贵邦觉得一生都毁了,只想找个人少的地方悄悄过一辈子。他一气之下报名插队,在公社表现得极为积极。他特意饭前不洗手,睡前不洗脚,还把自己的衣服和老乡的放在一起混虱子,全因那个年代的风气是越脏越革命。


 捞鱼虫的李新民。


李新民的父亲是延安时期的老革命,从小听着延安故事长大。1969年来到延安后,李新民被选为知青组长,但也常常饿的肚子咕咕叫。一次趁着天黑,李新民带知青爬上山,一夜之间挖光了队里近20亩还未成熟的土豆,又用气枪偷偷打回两只鸡,做了鸡肉炖土豆。


次日东窗事发,公社干部对着主犯李新民大喊:“你身为红卫兵偷集体财产不说,还竟敢把枪口对准贫下中农的鸡!你究竟是什么目的?”李新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最终未酿成大祸。

 

1984年,李新民为儿子办了“下岗”。回到北京,却发现找不到生计,两个辍学的儿子只能跟着爸爸在胡同捡破烂。后来李新民在水坑捞鱼虫,在花鸟鱼虫市场上贩卖,第一次就挣了上万块。


 周臻和儿子。


出生于北京中产家庭的周臻,到陕西富县的第一天,被安排住进一间极破的土窑。那一晚,女同学们围着一小煤灯坐了整整一夜,眼泪也流了一夜。“我怎么也想不到,富县这么好听的名字会这么穷。”


1990年,周臻患上心脏病,带着儿子回北京疗养,从此与丈夫分居两地。直至二十年后丈夫退休,两人才得以团聚,那时周臻60岁,丈夫61岁。


 许复强在他的保健品商店。


1976年,许复强联系在石油部工作的哥哥,让他把自己调回北京。1993年,他又被调往管道局某公司工作,怎奈合伙人撤资,公司亏本,从此每月只发给他70%的工资。待业在家的许复强不甘心,骑着一辆小破自行车开始走街串巷,做市场调研。很快,他认定了自己的目标。

 

1995年,许复强投资1.5万元,在胡同里办起了康乐保健厅,专营性保健品。“我国的离婚率不断上升,58%是由于性生活不协调造成的。而且,买这些东西的人一般不讨价还价,不像有些人买一瓶几块钱的二锅头还晃来晃去怕是假的。”

 

 杨庄泰。


杨庄泰回忆,自己离开家时甚至还不能完全理解“插队”是什么,而姐姐杨庄钰十分积极,自作主张地把名字改成了杨永红,一心要去插队。母亲拗不过姐姐,又怕她受气,就让杨庄泰陪着一起走。出门前,母亲给杨庄泰装了两条烟,给姐姐装了两瓶炸酱,姐弟俩就离开了北京。

 

“那时我们总认为队长和‘周扒皮’没两样,他总是鸡还没叫就喊‘呜——动弹喀咯’。”


次年招工,杨庄泰去了汉中学开车,不久被调回北京当司机。1995年,杨庄泰出车顺路回了一趟安塞村,却发现村子还是很穷。他给这家20块,给那家30块,最后把一件风衣送给了当年的“周扒皮”,回北京的路上已身无分文。


 史铁生。


1969年,史铁生在陕西延川县插队期间,干的是放牛的活计,辛苦又吃不饱饭。一次,村里来了个油漆箱子的画匠,史铁生见这画匠手艺太差,便跟几家准备漆箱子的村民说,我来给你们画箱子,你们帮我去放牛,我不收你们钱,只管我一顿杂面就行。直到后来有人将史铁生画的箱子放到集市上卖,队长才以主张资本主义倾向为名,制止了他的行为。

 

1971年,史铁生因为感到腰酸腿痛回到北京,动了手术,坐上了轮椅。在他专心投入写作之前,曾在北新桥街道工厂找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在仿古家具上画山水花鸟,每月30元工钱。

 

杜如意。


趁着第二次招工的机会,杜如意进了延安机械厂当工人,开始在厂里大展拳脚。他在工业设计上取得了不少成就,成为一名科技人才,户口也从农村迁回了城市。

 

然而杜如意并不满足。1989年,他独自跑回北京,带着一箱子奖状证书,希望谋得一份工作,缺处处遇冷。最终,北京八宝山殡仪馆的领导看上了他,终于将他调回北京。


这些年来,杜如意已经累计火花8000多具尸体,并顺利完成聂荣臻、李先念、邓颖超、邓小平等老一辈革命家的保驾工作。


 王多多。


王多多临行前看着北京站的人山人海,身边的同学痛哭流涕,自己却没人来送——在新华社工作的父母双双被关进牛棚。


到了陕西富县,王多多白天劳动,晚上批斗。村里唯一的反革命分子是老孙,老孙家的窑洞里并排贴了几张宣传画,其中一张雷锋像与毛主席像并列,雷锋的枪口正对着毛主席的太阳穴。

 

两年的插队生活催垮了王多多正在发育的身体。她浑身浮肿,关节肿大,只得回到北京养病。几经转行后,王多多通过了中国新闻社的公开招聘,像自己的父母一样投身新闻界。

 

 骑车上下班的舒展。


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舒展,在陕西插队时,白天在公社劳动,晚上就回窑洞看书。一天他和四位同学被打为“五人读书小集团”,说他们整天没日没夜读书就是为了回北京夺毛主席的权。被整了三个月后,一位北京来的带队干部说了句“学习有什么错”,这才了事。

 

1973年,全国各大院校开始招收工农兵学员。一位来自北京外国语学院的老师找同学们谈话,并取出一份报纸让他们用陕北话读。一个月后,公社大喇叭通知舒展被录取到了北外英语系。


在征集意见期间,舒展被举报为“大学迷”,不好好接受再教育。幸亏在调查时,舒展工分本上的记录是满分,才得以顺利入学报到。

 

毕业后,舒展被分配到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工作,并赴英国留学。如今已退休的舒展曾任中国驻厄立特里亚、赞比亚大使,是研究非洲问题的专家。

 

 张路任北京国安副董事长期间的照片。


张路是北京四中六七届初中毕业生,在校期间不仅爱好文学,还在先农坛体校训练足球。十八岁那年,张路的父母都被送进了牛棚。他把家里的东西该卖的都卖了,只剩一箱书和一箱衣服。他和弟弟提着两个箱子,来到了延安。

 

两年后,经北京先农坛体校恩师刘敏新的介绍,张路进入陕西省足球队当上了守门员,次年又考上了北京体育大学运动系足球专业。如今,张路已经是央视著名的足球评论员,被誉为“国内普通话解说第一懂球帝”。


 任志强。


任志强的父亲曾任商务部副部长,文革期间,他的父母双双被送到了东北“干校”,留下他和姐姐妹妹相依为命。1969年,随着毛主席的号召,任志强和妹妹分别去了延安和内蒙插队。

 

插队第二年,任志强的胳膊不慎骨折,回京养伤。两个月后,他又自作主张地跑到内蒙古,陪妹妹度过了秋收。


等到了冬季征兵,他找到父亲在山东的老战友,走了后门,以黑人黑户的身份参了军。等延安干部到北京找任志强的姐姐“抓人”时,姐姐拿出弟弟从部队上寄回来的五好战士喜报,干部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从军队转业后,任志强投入商界,创立了自己的公司。1997年,据《万科周刊》表明,任志强的年薪为700万元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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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老知青的艺术家陈丹青说,知青不幸,因为此前与此后,没有一代都市青年全体经历这样的被愚弄、被剥夺、被遗弃;知青有幸,因为他们是国家的歉疚,社会的隐痛,时代的败笔,因此尚且具有被纪念、被言说的历史价值。


那个年代的年轻人,不管父母是官至中央,还是普通工人,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都没能逃脱这场共同的大迁徙,随后又四散开来,往不同处去。


提到青春,他们也许会说,“我们的青春期很短,幼稚期很长。”



*本文内容摘自黑明摄影集《走过青春:100名知青的命运写照》


撰文 / 韩羽桐

编辑 / 胡令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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