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志｜严明：人在江湖

11月18日，摄影师严明的新书《大国志》画册及图文版（共2本）正式发布。

《看客》编辑对严明进行了采访，和他聊了聊《大国志》也聊了聊他自己。

▲被弃置的佛头 石嘴山 2011

“我觉得我在做事上还是比较任性的。”严明说。

两个星期前，严明还待在北京的印厂里监制他即将出版的画册和图文书。他与印厂的女工们共进午餐，印刷间隔的时间，就在印刷厂里转一圈，走走路，时间到了，又回去。这个状态维持了一天又一天，他觉得这是他能做到的。画册和图文书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印厂印刷，而他在两个厂都是全程监印，在车间仔细检查每一张图的色调，需要的话还再调整。他说：“我没有放弃任何一张照片，这些做好之后，我觉得很爽，很放心，我才离开。”一次离开的时候，傍晚7点15分，夜幕已经降临。他发了一条朋友圈：“撤了，腰已断。”

▲拈花大叔 清远 2009

他做事情就是这样不遗余力，能做到的，能做好的，就一定要去做。

摄影师王远凌称严明的照片为“奇异恩典”：“有一次在河南，我们去宋陵拍摄，下午五点左右回到宾馆，我疲惫得恨不马上脱衣服睡觉，他却坐下抽了根烟，说，‘不行，还得出去拍。’然后提上包又到附近的小公园转了一圈。”王远凌感慨：“照片所呈现出来的那些神奇的人物神情、状态，真是上天对于严明勤勉的犒赏。看他的照片，只有两个字，到位！”

▲巫山女孩 巫山 2009

严明的成功源于他对摄影那种近似任性的狂热。他和朋友出去拍照，从太阳初升拍到黑夜降临。在重庆时，他常常和朋友彻夜聊天后，凌晨五点又背起相机外出拍照。“没有人会像严明一样那么执着地去做一件事情。无论是玩音乐、拍照，还是写作。”严明的朋友阿里车说。

▲冬泳者 重庆 2009

严明曾经与音乐结缘十年，却在某一天突然放下，把家里的贝斯、口琴等乐器一股脑扔到了床底。这或许是他的任性，但他也有同样的执着——他会把任何一件事情做到极致，玩音乐的时候，他苦心钻研，为了拜师学琴而四处奔波，甚至在师父家打过地铺，包揽了所有家务活。

后来，严明开始拍照，斜挎的运动包里塞着禄来双反相机。他一次次往返于自己觉得“有戏”的地方，在附近反复转悠，即使回家了，心里还是会惦记着那些地方。他的朋友说：“严明有好多照片看似是偶然拍出来的，其实却是一种必然。他的拍法表面看起来属于游走式的，但他每次看上一个地方，就会把这个地方拍狠。他不急于发现新的空间或者没有去过的地方，而是不断前往熟悉的场所，等待光线、季节的变化所带来的意外。”

▲大眼睛 济源 2011

无论是《我爱这哭不出来的浪漫》还是《大国志》，严明决定写一本书时，就和它对上了，一对可能就是一年。写《我爱这哭不出来的浪漫》那年，严明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日没夜地写，他说：“在那种连续的状态下，好像会写得比较多。受别的事打断了，干扰了，你得重新回到之前那个状态，就会麻烦一些。”有时他四五天才出一次门，下楼的时候发现自己双腿瘫软，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写《大国志》时，阿里车和他是邻居，那段时间几乎见不到他，仅有几次在严明家中见他，严明总会说“忙死了，我要死了”。他会自己设置一个目标，一定要写出多少万字来。目标定好了，就是死都要写出来。

▲拎鱼的妇人 涪陵 2009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想摄影想到他那样的程度。他没心机，但又谨小慎微。他冲动，但不盲目冒险。”这是王远凌对他的总结。

▲老虎与少年 浚县 2010

严明是白羊座，行动力强，爱赞美，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2003年，他在报社工作，拿着一万多块钱的工资，下班时走过单位门口的天桥，看着桥下广州大道上的车流暗爽，甚至偷偷笑出声来。他说，自己有时候想像钱钟书在《围城》里写的那样：“我多希望从身体里跳出另一个自己，然后拍拍自己肩膀说，你真行。”印制《大国志》时，在印厂里看着一本本书逐渐成型，他会开心，有时甚至开心地哼起歌。他说：“我常这样，自己毫无意识地偷乐。”

▲大刀演员 开封2011

《大国志》出版后，他这样解释这本书：“在《我爱这哭不出来的浪漫》里，我讲了不少路上的事情和想法，但这一本，我更多地讲了我的童年。昔日龌龊也并未让我感觉寒碜羞涩，因为那是源头。它让我成了怎么样的人，它教给我为什么事心动、关切并且执拗，也导致我为什么人而在意、心软和舍不得。而后这些东西都会跑到我的画面上去，越聚越多，成为我精神的后路，成为我的大国。”

▲内衣女孩 广州 2009

“江湖”是严明常用的一个词。他觉得江湖这个词有两重意思，一是指原始的、广泛的社会，二是指后来演变出来略带贬义的江湖气。严明理解的江湖是第一种，是它比较本原的意义。他说：“我这么多年融在这个大环境里，觉得江湖并不凶险。江湖充满了关心、体恤，不管是认识的朋友，还是不认识的路人。”

▲朝天门码头的贵妇 重庆 2009

很多人只看到严明今日的成果，却不知他为这些照片走了多少路。他在行走江湖时常向别人问路，张口说句“师傅，问个路啊…”就迅速走出迷途。他说：“行走无关路程，是路途；拍摄不是运气，是因果。虽然总是跌跌撞撞，尽管常常后知后觉，但我还没有停止过寻路和问道。因为，我的路是因为他人才得以知晓，是路上给了我完整的磊落。”

采访编辑：刘书琪

图片选自 《大国志》 摄影：严明

▼关于严明和《大国志》

摄影师 严明

严明，中国著名摄影师。侯登科纪实摄影奖、法国“才华摄影基金”奖得主。70后，安徽定远人。大学学的是中文，毕业后曾做过中学老师、摇滚乐手、杂志编辑、唱片公司企宣、报社记者。2010年辞去公职，现为自由摄影师，生活在广州。摄影代表作品为《大国志》系列，作品由多家艺术机构及国内外收藏家收藏。2014年出版随笔集《我爱这哭不出来的浪漫》。

严明新书《大国志》画册及图文书

《大国志》是摄影家严明继《我爱这哭不出来的浪漫》之后的第二部随笔；同时，这又是一本制作极为精美的摄影作品集。全书以数万字的诚挚文字，追溯了作者从事摄影艺术的源头，追溯了童年记忆，点明了摄影的关键和要义，同时对大国上下古典浪漫的消逝和文明的流失发出无限感慨。在书中，他不但交代来路，并且很愿意将寻路问道所得到的，展示给在这条路上孜孜以求的年轻人。书中，严明提出了“决定性气氛”的摄影理念，引申了布列松“决定性瞬间”概念，把摄影的要义和理论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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