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都不是好儿女(生活随感）

我们可能都不是好儿女

广州市第六中学　张清

闲来偶翻书，再读贾平凹的《我不是一个好儿子》，依然心有戚戚焉——

父亲去世了，作为长子，我应该为这个家操心，使母亲在晚年活得幸福，但现在既不能照料母亲，还反倒让母亲为儿子牵肠挂肚，我这做的是什么儿子呢？把母亲送出医院，看着她上车要回去了，我还是掏出身上仅有的钱给她，我说，钱是不能代替孝顺的，但我如今只能这样啊！母亲懂得了我的心，她把钱收了，紧紧地握在手里。

一定意义上讲，我们可能都算不上是好儿女。“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父母以他们人生最好的时光践行了前一句话，可我们做为儿女却很少真的能兑现后一句承诺。长大后，我们忙学业、忙工作，却渐渐生疏了曾经最熟悉的牵手和拥抱。“我陪你变老”，说得好温暖，可扪心自问，我们大抵真的没能陪老人家慢慢变老。到不是我们真的不孝，而是人在职场，有着太多的无奈与无力。你看，即使如贾平凹这样的以时下最为严苛的标准来判定也算是地道的成功人士，想陪父母慢慢变老，在某些情况下也是件心有余而力难逮的人生憾事。更遑论那些为数众多的仍为活着而疲于奔命的普通工薪一族。

清华大学宁向东教授就曾著文讲述过给他留下很深印象的一段经历——

前几天，我去医院看病，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对母女。母亲70多岁的样子，女儿也有40多岁。母亲的心脏不太好，心电图变形得没法看。医生希望她吸半个小时的氧气，然后再做个心电图，如果明确没有大事了再回家。女儿却希望母亲回家吸氧，并且说单位只有她一个人，她必须要及时赶回去。医生用纠结的目光注视了母女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留下这对母女。

我望着目光复杂的母亲，也看到女儿匆匆跑去交费的背影，在想：作为一个老板，没有人会愿意聘用一个经常离岗的职工。女儿要回去上班，也是她职业化的表现。但是，如果这个女儿真的把犯了心脏病的母亲单独留在了医院，那她还算是“人”吗？

这实际上就是当父母渐渐老去时，许多儿女都正在或必将要面对的诸多二难选择之一。一方面，是人在职场的身不由己；另一方面，是年迈的父母肌体正在快速衰退越来越需要儿女照料打理。舍却前者，已经不再年轻的我们便很可能失去在这个社会立足的根基，也无力承担起照料家庭、抚养子女的重担；无视后者，则是对最基本的人性的彻底背叛，是对良知的最为无耻的践踏，会痛彻我们的余生。但现实却又是如此残酷，很难让我们可以二者兼得。

如果只是如这位女儿般带父母做个检查，到是问题不大，告个假，领导一般也还是能理解的。但如果是卧病在床，生活难以自理，需要人长期照料，这个问题就相当棘手了。

作为儿女，成年后外出打拼，离乡大抵已是千里万里之遥了，想长陪身边尽点孝道，有时真的比登天还难。父母年迈、步入风烛残年时，作为儿女的我们大多也走过了人生的巅峰，知天命之时，往往也意味着精力难济，想不分白天昼夜的照料卧床的老人，实际上也常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经济条件许可，可以请护工帮助料理。且不说老人们能否真正接受这种陌生人的照料，且不说护工的服务水准难如人意，单单是物色人选便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随着社会整体生活水准的大幅提升，现在并没有多少人乐意从事这项侍候人的工作，更何况还是行动不便甚至卧床的生活根本无法自理的老人。如果是病中住院治疗，多花点钱，大抵还是可以找得到护工勉强帮忙打理，如果是居家疗养想请个护工，相对就困难得多。大城市稍好些，小地方就几无可能了。

而时下的养老类市场也极不健全极不规范，即使是非常正规的养老机构，也是时有让人惊掉下巴的负面新闻出街。早前，就有在广州打拼的一对兄妹，因工作太过忙碌，且人到中年，自己身体也是状况不断，根本无暇也无力亲自照料年迈的父亲，遂协商将其送进广州一家颇有些档次的正规民营养老机构，由专业护工照料日常起居，兄妹二家也是隔三岔五来看望老人，不曾想短短数月之后即出意外——老人家竟被同楼层一位精神病患者殴打至死，且时间长达二个小时。真是骇人听闻。

居家养老即使能找得到护工，同样也是问题频出。日前，有位先生便在家政市场请了位住家保姆，专职照料自己患肌无力卧床的太太。可雇人不淑，这位保姆见财起意，趁雇主外出不在，竟将雇主家的钱财洗劫一空，卧病在床的太太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保姆将一箱箱财物大摇大摆的从家中搬走……

当然，随着社会的发展，相应的市场会慢慢培育成形，机制也相对会逐步健全。只是已然快速步入老龄化社会的这一代人能怎么办呢？

历经风雨无数，早已步入中年的我们，或许什么都能扛得住，唯独扛不住我们的父母已然老了、病了。除了努力打拼，让他们以儿女为傲，或许真的需要倍加珍视现在的时光，常回家看看，多陪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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