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关村，偷拍了五年姑娘

1

天色渐晚，我陪来北京小住的父母站在中关村一桥的环形过道上，指着西南角中钢大厦的方向说，这一带就是中关村。

父亲说，这就是中关村啊。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依栏杆望着桥下北四环的车流，她或许已经开始想念北方小县城的暗淡街灯。

而此刻桥下左侧黄灯明亮，右侧红光弥漫。如果没了急促的笛鸣，中关村便是无声的斑斓世界。我想起无数次深陷其中的堵车，伴随着深重的霾色。

2

这是我进京务工的第五年。

2012年早春，我坐隔夜火车来到北京，成为五道口一家互联网公司的新闻编辑，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有人写凌晨两点的北京，其实凌晨一点到五点的，我都见过。比如网易大厦26楼阳台的斜对面，有一间写着“足道”的霓虹招牌，早上四点半就会熄灯。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新闻。二月，蚁族聚居的唐家岭旧村拆迁完成；七月，北京下了一场大雨；十一月，大会召开，我连续加了两个礼拜的班。这一年办公室对面的华清嘉园突破每平10万，而我挣的工钱是每月8千块。

1995年的电影《混在北京》里，北漂编辑们怀揣着户口、聚住在筒子楼里。打拼数年后，有人终于找到了扎根的方法，也有人带着愤懑和不舍离开。沙新（张国立饰）决心跟待产的妻子回成都，他在告别的火车站台上留下一句：最喜欢的还是北京。

二十二年过去了，现在是二零一七，我们是新的北漂，走着前辈的老路。

3

刚来北京时结识的朋友，大多早已离开中关村，迁移到西北远郊一个叫后厂村的互联网圣地；有的晋阶到朝阳CBD，当上了国贸精英；也有的离开北京，回老家结婚生子；以及，在老家待不惯又回来的。

只有我还留在中关村，逡巡在科学院南路自北向南的两公里，积攒了几万次无用的快门。

每年高考的最后一场，我都会去一零一中学拍些照片。今年6月，一名考场外的女孩吸引了我，她穿着松垮的校服，手捧一束鲜花。我蹲下来，摁动快门，随后将照片发布在豆瓣相册。正巧被女孩看到，她留言，谢谢你的照片，这是很好的毕业礼物。

我自然十分开心，这抵消了多年来被唤作“海淀痴汉”的困扰。

4

初看春红，眨眼又冬。随身的变焦镜头已经磨损，我决定继续留着它，在陈旧的噪点和不准确的曝光里，记下我与时光的对视，记下生活或路过此地的人们。

多年以后，我拍过的这些人，中关村一小和中关村中学的孩子们已成中年；他们的父母开始步履蹒跚；房屋中介和快递员也许已离开北京，那时还会有红袖章大妈守在群防群治红旗岗下吗？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那时会在哪，但科学院南路上的树木应该依然葱郁，或者更加繁茂。等到冬季雪落之时，我就躲在有暖气的房间，翻看这些旧日照片。时光提醒我，他们曾走在我人生必经的路旁。

丨 颐和园路

丨 颐和园路东口

丨 西苑桥

丨 颐和园路

丨 北四环西路辅路

丨 海淀桥

丨 中关村一桥，2016年北京最大的一场雨。

丨 北四环西路辅路

丨 中关村北大街的早高峰

丨 颐和园路

丨 颐和园路

丨 科学院南路

丨 科学院南路通往园区的小路口，大爷在午后抽烟。

丨 科学院南路

丨 圆明园西路

丨 科学院南路的初夏早晨

丨 北四环西路辅路，男孩一边帮爸爸看电动车，一边看漫画。

丨 北四环西路辅路

摄影 / 牛格

编辑 / 胡令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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