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地（原创首发）

我的母亲出身农家，排行老大，三妹一弟，很小就学着料理家务、照顾弟妹，并随勤劳持家的外祖母下地干活，酷爱劳动。师范毕业后一直在小学执教。工作之余除了打理家务、照顾我们兄弟的生活之外，还喜欢打理菜地。

居乡下，便将宅前的一小块荒地开垦出来，侍弄成一块永远充满活力的菜地。荒地板结，开垦并不容易，是母亲下班回家处理完家务后用铁镐慢慢深翻，再用铁榔头一点点的将土块敲碎，然后再细细平整。之后跟邻近的农民学种菜。品种非常多，辣椒、葱、蒜、香菜、白菜、萝卜都有。时至今日，我仍清晰地记得门前菜地中葱绿喜人的两行韭菜。正是有了它们，我们才破天荒地吃上了搬入新家后的第一顿饺子。

后来随着父亲工作调动，我们搬进了乡卫生院。母亲又将家属区院墙角落的废地打理出来，又有了一块菜地。这块地的整理更为辛苦。地里不但杂草丛生，土里还有瓦砾、碎玻璃，母亲先是买来镰刀，慢慢清除杂草。再购置铁锨、镐头，一点点的清除地里的杂物，再深翻平整。彼时我们兄弟已经读中学，功课较重，基本没有多少时间帮母亲整理这块菜地了。长年辛劳，母亲的视力也不太好，家里虽说不上非常富裕，但父母的工资加起来也不算少，生活也还是不错的，所以我们都劝母亲不要再如此辛苦去侍弄菜地。但她老人家总是一笑而过，依然一有空就跑到地里去。半年之后，真的打理成一汪碧绿的品种丰富的菜地。母亲特乐意与家属区的左邻右舍分享地里的产出。连职工食堂的师傅都会去地里找些食材救急。慢慢地，还带动了不少人一起种菜。菜地也渐渐扩大。原本杂草丛生的地方竟成了碧绿喜人的菜地，而且规划整齐漂亮。既有产出，又美化了环境。为此，院里还特地给予了小小奖励。

待到父母退休，乡卫生院也改制变卖，成了民营医院。新东家要收回宿舍。彼时我们兄弟都已在县城上班成家多年。我们都劝父母到县城来买套房安家。可他们最终还是在街道上买了一处院落安度晚年。院落临街，出行非常方便。母亲还很高兴地告诉我，院后有一小块地可以打理出来弄成菜地。再回家看望父母时，果然看到院后又有了一块绿油油地菜地，只是小得多，可称迷你菜地。种了一行韭菜，数株辣椒，两行青菜，边角地方有几棵葱、蒜之类的。母亲年迈，视力更差，可侍弄这块小菜地，她依然乐在其中。

只是这样的景况并不长久，几年后，随着小城镇建设的快速推进，居民小区化已是大势所趋。父母所在的地块属于红线之内，需拆建。再回故乡，一个颇为现代化的时尚小区悄然而立。开发商按面积对等的原则补偿了二老一楼两间临街门面房，二楼两套套房。父母非常满意。母亲颇有些失落的是，再也不可能有一块菜地了。

其实，即使是在乡村，随着时代变迁，农家也大多没有了往昔在宅前开辟菜地的习惯了。日常蔬菜亦多购于街市，生活惬意舒心，不必如往日那般辛苦。只是老人家习惯了侍弄菜地。种菜，远非往日那般为改善生活，更多的是一种乐趣。于是，我们便在网上为母亲订购了一套阳台无土果蔬种植装备，购得液态肥、种子，委托技术人员在二楼阳台安装好，并播放使用视频给老人家看，进行“新式种菜业务培训”。母亲兴致颇高，专注而投入，不久，阳台上又是绿意盎然，果蔬飘香，俨然一个立体菜地。老人家别提有多高兴了。还啧啧感叹：哎呀，现在的人，真是神了。菜还可以这样种，这样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