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女孩：我在故乡被卖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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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午，Loana的母亲都会提前准备好晚餐，为女儿挑选合适的服装，以及确保她带上足够的安全套。

丨 准备晚饭。

丨 挑选衣服。

等到夜幕降临，都市的上班族们带着疲惫走出办公室，Loana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这位年仅17岁的女孩，已是一位经验老道的妓女。

丨 除了陌生的过路人，Loana服务的对象还包括朋友、亲戚，以及警察。

三年来，母女俩一直生活在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的郊外，依靠Loana出卖自己的身体维持生计。

直到一天，Loana宣称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她将挣来的收入交给对方。甚至于，在得知心上人早已结婚生子后，依然无怨无悔。

Loana说，与那些只顾发泄的嫖客不同，她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爱与关怀。

不久后，Loana失踪了。她唯一留下的，是一张挂在墙壁上的童年照片。

丨 照片中最小的女孩便是Loana。

Loana的母亲则担心，女儿爱上的是一名人贩。在人口贩卖极为猖獗的罗马尼亚，这样的顾虑绝非多余。

2011年至2015年间，已确认的罗马尼亚人口贩运受害者数目为4622人，其中54%参与了性交易，36%的受害人是未成年女性。

事实上，追踪这一群体极为困难，官方披露的数据仅仅是冰山一角。据估算，人口贩卖贸易每年能为贫穷的罗马尼亚带来超16亿欧元的经济收入。

无数与Loana年龄相仿的女孩，正处于人贩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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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庞大的失踪女孩数目相对应的，是罗马尼亚蓬勃的地下色情市场。

丨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

在这里，卖淫是违法的，然而随处可见的酒吧、脱衣舞俱乐部及私人公寓，却提供着丰富而廉价的隐秘服务。

在布加勒斯特，只要联系对了人，9点下飞机，11点就能抱美人入怀。

此外，街头随处可见的“ME”标识，指向的不是地铁，而是合法经营的色情按摩店。只要花上35欧元，就能换来一名妙龄女郎的“亲密接触”。

丨布加勒斯特一脱衣舞俱乐部内人满为患。

一塌糊涂的经济状况，宽松的法律政策，大量贫穷、会说英语的漂亮女孩，使布加勒斯特成为了闻名欧洲的隐形性都。

满大街都是搔首弄姿的年轻女孩，你却难以分清谁是被贩卖而来。

丨一名脱衣舞女郎与小黑猫玩耍。这家俱乐部的老板坚称，店里的女孩都是自愿从事这一行。

欧盟成员国之间的自由流动政策，也为人口贩卖扫清了障碍。

除了首都布加勒斯特，大量罗马尼亚女孩还被运往了西班牙、意大利、英国等国家，充当各国红灯区的“主力军”。

她们像菜市场上的肉片一样被反复出售。“白天，我需要接待15个顾客，到了晚上，还会再来20个。”

丨 在欧盟范围内，约有12%的性工作者为罗马尼亚籍。

Dorina来自罗马尼亚东部的一个贫穷村庄，她有两个孩子，丈夫身患残疾。在邻居的劝说下，Dorina决心短暂地前往巴塞罗那，通过卖淫贴补家用。

然而抵达异国他乡之后，Dorina随即被“中介”抢走了所有的证件与财物，同时失去了人身自由。

据统计，在西班牙的各大城市中，超过30%的性工作者来自罗马尼亚。她们的年龄大多介于18岁至25岁之间，均在不程度上遭受了来自皮条客的剥削、殴打及心理控制。

丨西班牙红灯区内的成人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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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那年，Mihaela与“恋人”一同跨越了罗马尼亚的国境线。“那时的我很瘦，身材也好。他说，我们可以去国外赚很多钱，还可以组建一个家庭。”

然而下一秒，这位来自黑手党的“恋人”掏出了枪，胁迫Mihaela前往匈牙利、奥地利和瑞士。等待她的，是一场长达八年的卖淫之旅。

每一年，都有无数女孩消失在罗马尼亚静谧的田野之间。那些偏远而落后的村庄，正是这张欧洲黑暗网络的起点。

丨Mihaela的家乡巴克乌县。

丨 当地人仍居住在简陋的木屋，依靠马车出行。

在贫穷的巴克乌县，女孩大多早早离开了学校。她们年轻，脆弱，成天无所事事，是人贩子最理想的目标。

“越是缺乏家庭关爱的孩子，越有可能成为猎物。”

丨 两名巴克乌县女孩在等公交车。这里也是欧盟失踪未成年女性数目最多的地区。

人贩一般会以“爱情”为诱饵，通过金钱、礼物及甜言蜜语，赢取女孩们的信任，再想方设法将她们带离故乡。

“村里有个小伙专门帮我物色合适的人选”，2011年，Viola Tudor因贩卖妇女入狱。

“最差的时候，一个女孩一晚能帮我赚300欧元，好的时候能赚1500欧元。”

2014年，罗马尼亚议会将人口贩卖者的刑期从5-15年缩减至3-10年。Tudor因表现良好，在服刑4年后提前出狱。

丨 审讯中的Tudor。

一并将女孩推入深渊的，除了人贩，还有高度腐败的罗马尼亚警方。事实上，许多警察也参与了这场黑色贸易。

2016年9月，罗马尼亚当局逮捕了小镇米兹尔的警察局长Rotaru。Rotaru不但利用职权为本地的人口贩卖活动提供便利，还帮助罪犯逃脱追捕。

丨18岁的Stefania与父亲共同生活在巴克乌县，她的存在如同文物一样稀奇。

在罗马尼亚文化中，妇女的地位及其低下。这也意味着，一个女孩的失踪及贩卖，对整个家庭而言是羞耻的。

长辈们只会提醒几句，少接触“坏男人”。然而每一个落入圈套的女孩，都曾相信自己是那个幸运的例外。

丨 巴克乌县一东正教堂内，几乎看不到年轻女孩的身影。

非政府组织Reaching Out建立了秘密的庇护所，专门接纳从色情贸易和人口贩卖中逃脱的受害者。目前有12名女孩生活于此，她们的年龄在13岁至18岁之间。

“这些女孩总觉得自己是罪人，愚蠢而堕落，不配拥有美好的人生……最难克服的是心理障碍”，创始人Matei说道。

庇护所特地招聘了部分男性员工，帮助这些曾经遭遇背叛的女孩重新相信异性。

丨 一个女孩将家人的名字纹在身上。

尽管没有公开具体地址，附近村民仍然对庇护所的存在嗤之以鼻，他们会朝着女孩大喊：“山丘上的妓女！”

丨 一名13岁女孩在展示自己的画作。6个月前，她刚从卖淫团伙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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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人贩、警察、法律乃至整个社会的合力围剿，民间组织的救助只是杯水车薪。

在过去五年，Valentin Preda一共向意大利贩卖15名罗马尼亚妇女，而他获得的刑期只有五年。在一段采访视频中，Preda向记者透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女孩们是自愿离开的，我不确定这能否算作拐卖。”

“干活的时候，你不会把她们当成某个人的女儿。你只会想，这些女孩将为你带来巨大的财富。”

“我现在一无所有，出狱之后，还会重新走上这条道路。”

“我不会感到抱歉。”

*文中女孩均为化名。

参考资料

[1] Romania’s disappearing girls，Al Jazeera America

[2] “I was trafficked from Romania”，BBC News

[3] Uncovered: Shocking investigation reveals sex trade in girls bought in Romania and sold as prostitutes in Britain， The Mirror

[4] 2016 Trafficking in Persons Report ，OFFICE TO MONITOR AND COMBAT TRAFFICKING IN PERSONS

[5] Romania: Group Trafficking Minors for Sex Trade Allegedly Protected by Police Chief，OCCRP

[6] The Lost Girls Of Romania: A Nation Of Sex Trafficking，Elise Hilton

[7] Romania’s disappearing girls，Noor

[8] Romanian sex workers most prevalent in EU，EUobserver

[9] Bucharest Sex Guide: Erotic Massage & Strip Clubs，In Your Pocket

摄影 / Andrea Bruce

综合 / 吴珺

编辑 / 胡令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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