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容个体之“恶”，实际就是伤害群体之“善”（时事走笔）

一李姓男子突发肺栓塞致心脏呼吸骤停，经中南医院急救医生全力抢救，终于转危为安。然而李父事后找到院方，称医生抢救儿子时剪掉了衣裤，导致衣裤兜里的500元现金、身份证等物品遗失，索要1000元赔偿金。该要求遭院方拒构后，李父多次到医院纠缠并报警，后经警察调解，参加抢救的医护人员凑了1000元赔偿了事。（楚天都市报）

读此新闻，再详细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一感觉当然是这位索要赔偿的李父有些无知，更有些无耻。但这样的奇葩也不会是绝版。时下，某些人的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无畏无耻的扭曲心态，与新闻报道为博眼球的猎奇需求一拍即合，于是类似的新闻总会层出不穷。我等草民也早已木然于斯。所以也是见怪不怪。倒也惊不起心底多少真正的波澜。

倒是有关方面对这件事的处理让人相当讶然。初为愤怒，继而多忧。

首先是到场的警察所谓的调解让人费解。11日发生的救治，衣裤剪坏、所谓的财物丢失亦发于此。此后的救治均在医院。可直至17日，李父才向医院提出索赔。这是几个意思？这么多天李父做什么去了？如果说当时病者家属与医护一样全力聚焦于救人，无暇顾及其财物，那次日呢？次次日呢？静候一周，什么样的医疗垃圾都处理掉了，急救室也早已接收救治过N位患者了，哪可能还留有你那比文物还珍贵的宝贝短裤呢？拖延多日而理直气壮地向医院索赔，其动机超级可疑，亦让人颇为不齿。而索赔中包含的口袋里存有的500元现金，则更难有说服力。这就是随口一说，无凭无证。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在抢救生命、与死神赛跑的过程中发生的。实际上也只能说是有可能发生，因为从这位患者在网吧倒地不省人事始，到患者送入急救室，其实已经有丢失财物的N种可能了。此前不是有新闻报道，一位女子在地铁站台突然晕倒，大家都忙着急救、打110，不是有位大妈悄悄偷走了人家的手机，事后还毫无廉耻地索要500元好处费嘛。怎么就可以断言一定是在医院丢失的呢。可结果呢，“在警察的调解下，医院初步答应赔偿1000元”。——这哪里是调解，简直就是典型的掏浆糊，和稀泥。让医院出点钱了事，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性质却非常恶劣。实际上的是非不分，就是纵容这种毫无道理的“恶”。

其次是院方的首鼠两端让人颇为不齿。面对李父的胡搅蛮缠、无理要求，院方开始时的断然拒绝让人拍手叫好。——对于这种无情无义、不讲道理的家伙就该横眉冷对！可是，三番五次的死缠烂闹之下，在“和事佬”式的警察所谓的协调下，竟然也就“从”了。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更糟糕的是，这笔无厘头的赔款竟然是要当事医护人员自掏腰包。“该院急救中心护士长拿着当天参与抢救的全体医护人员凑来的1000元赔偿金，交给了李先生的父亲。”读着这样的新闻报道，实在让人心塞。——院方选择了向李父妥协，本就已是纵容其“恶”。继而要参予抢救的医护人员自掏腰包，则是直接伤害了他们的“善”。院方此举是几个意思？是一副推手不管的表态么？——你们自己捅出的篓子，你们自己搞定，与医院无关。还是借此警告医生护士么？——要吃一堑长一智，抢救病人前要学会保护自己。别太天真的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得像真的一样。有些时候你救人一命还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你看，这位李父还是有点道德的，他只说其子兜里有500元，要是有5000元呢？或者是刚买了张彩票恰好还是中了500万大奖的我看你们怎么办……

相较于病患家属的无理取闹，警察的所谓调解、院方的很有些猥琐的做法则更让人心凉、心寒。于他们自身，确是了结了一件烦心事。于当事医护人员，则是数九寒冬如披冰雪，那真是透心凉。估计会由此汲取不少教训。再抢救时不能再那么“激动”了，要冷静，要把保护自己看得与病人的生命同样重要才成。而经媒体报道后形成的放大效应则更为糟糕。相信广大奋战在救死扶伤第一线的医护人员一定会高度重视此案例，也一定会从中汲取教训。保不准还会有医院拿此作为研究学习的样本，再制定出相关的急救免责条款，制定出更为完善的急救前患者家属必须签署的相关合同。

这又让我想起了前不久广受关注的待产孕妇难忍疼痛数次要求遂行剖腹产而不得，最终竟选择跳楼自杀的悲剧。此事中横亘于医患间的便是入院前签署的病患家属全权代理权，亦即孕妇家属不同意，医生便无权改行剖腹产。当时不少人即质疑此条款。现在看来，这又哪里是医生的不知变通，教条机械呢？分明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救命都会惹出事非来，更何况是风险极大的手术呢？有几位医生敢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做这种道义上的选择呢？

当然，这种助纣为虐式的息事宁人，纵容的是个体的“恶”，伤害的绝不只是医护群体的“善”，更是直接损及整个社会公众的权益。因为这种不顾一切救死扶伤的医护群体之“善”被伤害的最终恶果还是要整个社会群体来承担。当生命不再被医护从业者置于一切之上，你我都将是潜在的受害者。网上有个段子，写得虽有些夸张，但却极形象地道出此恶例有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一患者心脏病突发，昏迷不醒，及时送到医院抢救室。当班医生护士都严阵以待。看到患者到来，主治医师大喊一声:小张，快把患者穿的鳄鱼皮鞋收好，打好鞋油，别事后患者家属赖我们弄脏的。小李，快把患者的一身阿玛尼托下来，一定要把里面的东西保管好，尤其是钱包、银行卡和所有贵重物品。要拍照留做证据。要用你新买的高像素手机啊。要是弄丢了，患者家属索赔的话都是咱们自己掏腰包啊。小王，赶紧把患者的手表、项链、脚链都摘了封存，丢了一件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等到大家争分夺秒做完这些，主任细细的检查了一次没有遗漏，他终于松了口气说到:好了，现在开始抢救病人。可再一看，病人已经不用再抢救了。

倘我们一味地纵容无良个体的“恶”，也许在未来的某一时刻，这个段子可能真的就不只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