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小城客运交通的“窘状”（生活随感）

闲话小城客运交通的“窘状”

广州市第六中学　张清

几年前，曾因事到上海出差，行程结束后意外有了三天短假，遂顺道回家乡看下父母。飞奔至上海南站长途汽车客运站，刚刚好赶上了下午4:00的客运班车。可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开始了极其考验耐心与心理承受力的路程不长但行程却相当漫长的“人在囧途”。

从上海回家乡，不过430公里的路程。但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高速路网远不及现在发达。普通公路的路况实在不敢恭维。去上海，在高邮湖大堤上要弯来转去好长时间（去南京，在弯多路窄的洪泽湖大堤上同样要兜来转去数个小时）。当然，客运汽车的等级也比较低。时速80公里时你会明显感觉到整个车都在颤抖，车窗玻璃也在集体发声抗议。去上海在靖江过长江还得排上好长的队等过江轮渡，诸多因素迭加，使得这段在今天看来根本不算个事的四百多公里路程就成了彼时公众认知中的绝对的长途出行了。晨起早行，抵达上海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了。步入新世纪，随着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过江早已有了江阴长江大桥，轮渡业已尘封。从上海回到家乡，全程高速公路已有京沪、沈海、常合三种方案可供选择。理论上来讲，4—5个小时便可轻松抵达。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和二三十年前一样，此次仍是用时超过9个小时的漫长行程，相当夸张。

话说所乘班车出站后便在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停靠，一下子上来了七八个乘客。然后又来到虹桥客运站，进站前还得先将未在站内购票上车的这班乘客统统带下车等候，清点车上人数无误后进站载客。出站后再搭载刚刚先行落车的那班客人。如此流程，在上海长途客运总站又重演一次。几番折腾下来，原本空荡荡的车内也是人头攒动，行李满过道，只余少量空座。可显然车主是要满座而归的，于是车游上海，四处接客，待到真正出城，已过晚7:00，本以为自此可以专程赶路。不料车主接到个电话，又绕回青浦一个偏僻之地，停下来装货，待到行李舱装得满满当当，方才重回高速，真正踏上归程，此时，早已过了晚8:00。——4:00的班车8:00才真正出城赶路，亦是让我这个“老江湖”大开眼界。即使是时光倒流二十年，虽然路况差车速慢，亦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为而又贪婪的车主。诚信意识全无，法律概念淡薄。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更为糟糕的是，与同车的那些经常奔波于两地显然早已熟谙个中门道的站外乘车的“老客们”闲聊方知，这实际上是一种业界常态，也就是无论你在上海哪个车站搭乘班车，情况大抵都是如此。由于在站内外搭乘有三四十元的车票价差，所以熟客们大多不会选择在站内购票乘车。这样也就形成一种恶性循环。——站内载客愈少，车主愈需要拼命在站外拓展客源。于是，不只是自己需要广发名片用电话揽客，还要加派人手在站外拉客，甚至衍生出一个专门游走在车站附近的拉客党。他们手握各地长途客车信息和联系电话，为之揽客并获得每客一二十元不等的酬金。闻之，亦是叹息甚多。

待回到苏北的这座小县城，已是次日凌晨1:50。在城区内的花园口停车下客。好在这里尚有几位颇为勤奋的出租车司机在招揽业务，稍觉释然，终可免除拖个行李箱午夜时分孤独地走在故乡街头的尴尬。

有了如此不堪的乘车经历，近日再来上海参加市专家班的省外研修学习，行程结束时就有点纠结，想回家乡看看，又很是担心过往荒唐而又痛苦的乘车历程会再次重演。不过一番犹豫之后还是踏上了归程。——亲情终是可以抵御一切的堤坝，亦是世上最具魅力的诱惑。况且，时移事亦该异，社会发展这么快，家乡的长途客运大约也许会有些改观罢。

可现实与愿景总还是存在很大的落差，此番乘车经历告诉我：涛声依旧，家乡的客运，还是那个味。从上海虹桥综合交通枢纽长途客运中心搭乘8:30的早班车准点出发，可班车出站后并未直接出城上高速，而是七拐八拐到的一处僻静的小街，呼拉拉一下子上了十几个乘客。然后又是下客——进站载客——出站重新上客，这样的多次循环在上海长途客运总站出站后终于结束，不过时间也已经到了11点。这才真正出城踏上归程。下午4点回到家乡小城。最为搞笑的是，车也根本没有如车主之前信誓旦旦保证的那样开进县城汽车站，而是在城南的一个极为偏僻的公交站台（红星美凯龙南门，这里距县汽车站尚有9.3公里的路程）让乘客下车了事。面对个别乘客的颇有微词，车主却是理不直气很壮的怼回——停在公交站台，怎么能说车没有进站呢！你从这里搭乘公交可以到县城的任何一个地方！城郊公交，问询附近正在进行绿化维护的师傅得知，半小时才会有一班。算了，还是打的吧。

言及此，我又想起了之前搭乘的家乡城际班车。随着淮安机场广州航班的开通，近几年回故乡着实方便许多，不需要再在南京落地中转大巴，已无路程不长行程仍长的所谓“长途”客运之虞。但你一样需要经历短途客运的折腾，所需支付的时间成本依然不低。

机场至淮安市区的交通还算便捷。大巴、出租、顺风车多模可选，三四十分钟便可。但搭乘淮泗专线回家乡却一样是人在囧途。淮泗两地不过48公里路程，而且路况超好，不只是有高速路相连，原来的二级公路也早已升级改造，畅通无阻，绝无堵车之忧。但就是这样一个40分钟可达的路程楞是要耗上1.5甚至是2个小时，想想都能让人醉了。——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愚蠢管理的需要，两地车站均在出城处设置有管理卡口，班车司机需在这两个卡口停车，等值班人员上车核验人数签章后才能重新上路。而司机出于经营成本的考量，亦还有其他的花式折腾。有次回程，出淮安长途客运站，司机大佬竟然大摇大摆地将班车开进一个藏于小巷的乱糟糟的小型汽修点加油。——当司机大佬很熟练的从一台小面包车内抽出油枪给客车加油时，我着实吓了一跳。毕竟所有乘客都还坐在车上呐……

当然，回乡的次数并不算多，也未做更为全面的深入调查，所经历的也许并非常态。但这种荒诞色彩极浓的旅程传奇所形成的印象还是与家乡高楼林立的繁荣街景、绿柳婆娑鸟语花香的雅致郊景形成太大的反差。较之日新月异的可视的城区变化，部分人的经营理念陈旧、法制意识淡薄、诚信品质缺位这些污损家乡真正美景的非可视要因却少见改观。如果外观时尚、配置高档的新款大巴在通畅的高速路上却跑成了晃悠悠的怀旧味甚浓的“慢速车”，在时间即是效率的当下，这是否会成为制约家乡快速发展的真正瓶颈呢……毕竟，没有人的思想的改变，再光鲜靓丽的城市建设亦有可能是徒有其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