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扬州（生活随感）

闲话扬州

广州市第六中学　张清

说起扬州，公众自然不会陌生。“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的佳句早已是妇孺皆知。“天下西湖三十六，独一无二瘦西湖”，自古以来，常是城因湖而名。扬州也不例外。瘦西湖当属扬州的第一张城市名片。倘有闲，乘船在湖上悠悠而行，看两岸绿柳婆娑，听桨橹欸乃有声……赏风景的同时，撑纸伞而妆容精致的你也许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或留连于同样精致的个园随想，或漫步于平山远望……当知“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绝非溢美词饰。

扬州之美，美在山水之秀，美在城史之久……景色怡人，风光怡情，故事怡心。江河交汇之地，南北融共之处，一处飞檐斗拱或许就凝聚着一段久远的荣光，一处悠长小巷也许就携刻着一段名家于斯成长的过往。——“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徐凝所言，岂只是后人所解维扬月夜的风情无限，分明含蕴诗人的刻骨铭心挥之难忘的一段情一段忆一段甜蜜的过往。——“萧娘脸下难胜泪，桃叶眉头易得愁”。

和许多人都极为相似，我初识扬州，也是在无数的诗词歌赋中、曼妙文笔里。真正有机会走近扬州，近距离地欣赏它，印象中还是读师范时的事了。是年三月，学校组织春游，班主任王老师亲自领衔，带我们集体出行。八十年代，出行条件相对简陋，包租的也并非专业旅游大巴，而是我们平日非常熟悉的淮师专线大公交（半拖挂加铰盘的三轴10轮超长公交），一大早便已出发。大抵还是年少喜动，集体出游远行，大家都很兴奋。班上几位早已成年、平日总是习惯性俯视我们这群小P孩的农场进修生似乎也与大家少了许多距离感，平添了不少朝气与活力。连平日里总是慢吞吞蜗行的公交似乎也受到感染，虽说不上是风驰电掣，至少也是精力满满动力满满地驮载着我们驶向梦里扬州。光阴已逝三十载，再忆起依然是别有韵味在心头。

彼时条件还很有限，集体春游，用的还是学校下拨的定额经费，不足部分再由大家平素节省下的班费贴补解决，并无个人缴交费用一说。因此，尽管淮扬两地相距二百公里，且为普通二级公路，此行依然是一日游，清晨五点出发，抵达时已是艳阳高照。下午五点返程，回到学校已近夜十点。披星戴月，携收获与疲惫同归。后再忆起，彼时的出游更多的还是经历与见识。来去匆匆，结伴群行，多人声鼎沸，兼少难更事，大抵还是很难真正走进扬州的山水，更遑论领略其厚重的人文内涵，权作是在扬州的山水边巡视一下罢了。

再行扬州，却已是参加工作许久之后的事了。彼时，单位一位资深音乐老师在扬州中学参加省级教学比赛，初、复二赛均顺利出线。抽签定下决赛课题后，学校指示我们组成精干技术团队连夜赶往扬州，尽力提供支持后援，主要是协助完成比赛CAI课件制作与调试。组委会给与每位赛手的备课时间都极为有限，待其课案敲定进入课件制作时，离大赛开始也就只剩下五六个小时。为了保障选手参赛时的精力与状态，我们在领受授课意图、会商确定课件要点后即让其抓紧时间休息，我们则是通宵制备、调试，比赛时出于保障需要，也在现场候场。由于都还有课务在身，所以参赛老师刚一上完课，我们便忙着打点回程了。候车时间很有限，加之彻夜未眠，非常疲乏，此行实际上并无任何游历。

到是打车前往酒店时司机师傅的热情健谈令人印象极深。获知我们初到扬州，便极具兴致也不无骄傲地说起扬州自古出名人。还信手拈出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予以佐证。“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当师傅随口诵出秦观《鹊桥仙》中的佳句时，我们便自然为其叫好。不想师傅一下子兴致倍增——“东风吹柳日初长，雨余芳草斜阳。”秦大才子的《画堂春》可不是路人皆知噢。同行的胡主任学的是化学专业，听此更是甚为佩服。“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这个颇为耳熟，却一时很难想起是秦的哪首词了，回家后查全宋词才知是《江城子》。尽管师傅将郑板桥误为扬州本地人（郑虽归为“扬州八怪”，但其只是寓居扬州，出生地兴化实际上亦已划归新成立的泰州市），但其对秦观词之熟识还是令我印象极深，经年不忘。

南来后再回家乡的机会并不算多，主要是多陪陪年迈的父母，略尽儿女义务。能四处走走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寻梦扬州也就只能是个梦罢了。今夏机缘巧合，得以再赴扬州。蓦然发现自己对赏景游历已经没有了半点兴致。除了行程紧张事务多杂倍感倦怠外，大抵还是与心境相关。人过中年，阅尽人间无数事，沧桑流变淡然行。绝少年少仗剑走天涯的轻狂，也没有了青春躁动看尽一世繁华的万丈豪情，多了几许闲适，平添几许超然。于所谓的名胜也就多了不少淡然。一日晚饭后略有闲，也只愿在古城小巷中随意走走，青砖古巷，或简朴或略显奢华的座座门楼下都有一段或短或长的独特故事，偶从身旁悠悠而过的人力三轮车在高低不平的石板巷道内留下的也是一串生活的本真音符……忽而想起，自清先生的旧居不也正是安处在这样的寻常巷陌么？先生在扬州生活了十数载，在此求学读书、在此结婚生子、在此教书谋生……山水风光，市井百态，氤氲成先生笔下的独特扬州，在散文的天地里摇曳多姿，绰约迷人。

或许，最美的扬州并不单单立于柔柔的波光、绵绵的柳条、软软的干丝、淡淡的茶香……更当永驻于每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古往今来的无数扬州人的心中。

春风岂只十里路，舍却故土总不如！

－－－－－－

本版图片均取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