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纪元：诞生》第五章：最初的梦想

       脑门一痛，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只见一个体型富态的中年妇女正一脸冰霜地站在我面前。

　　等下，这不是我小学时期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吗？什么情况？

　　“大早上的就在课堂上睡觉？不想学就给我出去！”

　　还没等我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已经被暴怒的语文老师赶到了教室门口罚站。

　　正是上课时间，熟悉而又陌生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说它陌生，是因为已经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了。说它熟悉，则是因为几十年前，我经常在同样的位置被罚站。

　　这么说来，我是在做梦么，还是传说中濒死之人在弥留之际回放自己的一生？

　　低头看看自己恢复稚嫩的双手，能和门把手水平对视的身高，还有身上蓝白配色丑到爆炸的小学校服，忽然感觉不管是哪个原因，能再回望一眼童年时光，都很不错。

　　于是我决定去久违的校园里溜达溜达，正如当年被罚站时自己经常做的那样。

　　在教室传来的“所以这句话在文章中的作用是……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的声音里，我轻轻弯下腰，蹑手蹑脚走出了教室窗户可以看到的范围，然后直起身，快步跑向了几乎没人的操场。

　　身后语文老师的声音略微顿了顿，我知道她可能已经看到我溜走了，但那又怎么样呢？对于我这种调皮捣蛋但成绩稳定在前列的学生，想要保证自己班级的升学率，最理性的做法就是不让我妨碍到其他同学，之后放任自流，反正上学时间我也跑不出学校。

　　骂得狠了，万一让一个有90%可能性升入重点初中的苗子转到别的学校去，那不是亏死了？和谁过不去也别和自己的奖金过不去啊。

　　当然，理性归理性，情感归情感，班里有这么一个调皮捣蛋的刺头，心情自然不会多爽快吧。

　　我一边想着，一边熟门熟路地走到操场旁边的器材区，一屁股坐在了自己最熟悉的秋千上。

　　看天色，这大概是一个暮春时节的早晨，上午八九点钟，第二节课的样子。

　　温暖却不刺眼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脸上，微风拂过脸颊，让人昏昏欲睡。唯一比较烦人的，就是风里夹杂的柳絮了，好在你不去管它，它一般也不太会主动往你的鼻孔里钻……几率看脸。

　　所以我乖乖拉起宽大的校服衣领，捂住口鼻，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

　　作为附近片区数一数二的实验小学，硬件建设自然不落人后：标准规模的田径跑道，中间是覆盖着真草皮的足球场，两侧分别是可以容纳全校师生的宽大看台与主席台，以及设备齐全的篮球场，排球场，乒乓球台，单双杠，还有我现在所在的健身器材区。

　　然而此刻，目之所及一片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只能隐约听到从教学楼那边传来的读书声。

　　对了，毕竟已经快夏天了，离小升初考试不远了。

　　这个时代，如果考不进好初中，将来想进一流的大学，中学阶段基本上就是很多游戏里难度等级最高的“必须死”难度或者“一滴血”难度。

　　绝大多数人是没法通关的。

　　或许这就是几十年后的我，回想起小学时光，最怀念的是被罚站的时候溜到操场坐在秋千上发呆的原因？因为关于童年的其他记忆，只剩下白天上课，晚上补习，周末继续上课，晚上赶作业了吧。

　　而为什么喜欢在语文课上睡觉……可能一方面是自己语文成绩还算不错，有底气。另一方面也实在是讨厌语文老师把一篇篇好好的文章，拆成一道道题目，逐个分析出题人套路，得分点，再教我们乖乖地按照出题人预设的套路答题，从而把分数拿到手的教学方式。

　　当时年幼的自己说不出背后的原因，现在想来，纯粹是讨厌那种焚琴煮鹤，将文学之美破坏殆尽的行为。但此刻，带着成年人思维的我，忽然理解了当年自己无比讨厌的语文老师。

　　她有什么办法呢？指标在那里卡着，难度在那里摆着，不通过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让一群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掌握怎样在考试中拿到尽可能多的分数，反而让他们在小学阶段就基本断了升入好大学的可能性，难道不是另一种不负责任么？

　　或许，是知识总量增加的太快了吧，只能将更多的知识压缩到相同的学习周期内。

　　三十年前高中阶段才会学习的知识点，可能二十年前被划入了中考的范畴。

　　二十年前初三才要接触的科目，或许十年前就变成了初一必修课程。

　　十年前的初中课程，如今小升初已经是必须掌握的内容。

　　就这样不断地压缩，压缩。

　　与此同时，孩子还是那些孩子。

　　或许在信息爆炸时代长大的孩子，对信息的接受速度更快，理解能力更强，但他们终究还是身心都还未成熟的孩子。就算心智再怎么早熟，身体，尤其是脑的发育速度也是无法逾越的限制。

　　而知识爆炸的同时，孩子们学习的方式却和一百年前没有太大的区别。无非是眼看，耳听，口诵，手练，最终形成记忆。

　　虽然开发了很多辅助手段，比如厚厚的纸质词典变成了小巧的电子词典，来回拨拉的算盘变成了可以进行复杂计算的科学计算器，以往需要下课后问老师的问题现在可以随时上网搜索……

　　但最终，通过这些辅助手段获得的信息，还是要用最古老的方式，输入大脑，形成记忆。

　　说起来，多年以前坐在这个秋千上发呆的小男孩，最喜欢幻想的，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个机器人，后脑勺上有一个接口，可以直接把那些知识插个芯片复制过来，这样的话周末就可以去和小朋友们玩，而不必上没完没了的补习班了。

　　这或许是我几十年后选择成为科幻小说作家的最初动因吧。

　　胡思乱想之间，我坐在轻轻晃动的秋千上，再一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PS：本文原名《赛博纪元——上传》，为本人原创，首发起点，为短篇创意故事征文大赛第一季“生命最后七天”参赛作品。 第一次尝试写小说，不够成熟之处还请B站专栏区的读者朋友们多多包涵，多多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