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海子的诗歌能打动整整一代人?

2022-5-16 18:58| 发布者: Hocassian| 查看: 27| 评论: 0|原作者: 优质专栏UP主文章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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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JU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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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多年前,在还没有微博、B站、知乎,还没有腾讯、阿里巴巴、移动支付、共享单车的时候,我们如今所熟悉的几乎一切事物,都还没有诞生的时代。有一位诗人,带着他那如梦似幻,又强如钢铁般的诗歌,走进了那个时代,走进了燕园,走进了清华,走进了大街小巷,走进每一个憧憬着未知世界的年轻人们心中。


那个时代,是狂放的时代,是无所畏惧的时代,是如梦般轻盈的时代,同时也是迷茫的时代。


如果从那个时代的芸芸众生里,选出一个最能代表当时年轻人的事物,我会选择海子那数百首诗歌。聊起现代诗歌,尽管和现在的快节奏时代,已然格格不入了,但一旦聊起来,怎么都绕不开海子。


现在很多人最熟悉的,还是他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是一首非常温暖的诗歌,也是它如此出名的缘由。但如果你了解背景的话,就会惊讶地发现,这首诗并不像表面那样的轻灵,而是带着枷锁般的沉重。那一年,他写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两个月后,海子躺在山海关的铁路上,呼啸而过的火车带走了他的生命。


与其说,这首诗歌是对自己的期望,不如理解为,这是海子临终前,对这个世界的祝福,或者是对生的最后渴望。他为所有人祝福,但那是你们的事情,他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当然,如果想要理解海子,不能仅仅从这首诗,因为这首诗在他那众多的诗歌里,水平算不上出众,只是名气大了些。


我更喜欢他那首成名作,那首如鼓点般敲击心脏的《亚洲铜》:


亚洲铜,亚洲铜

祖父死在这里,父亲死在这里,我也将死在这里

你是唯一的一块埋人的地方

亚洲铜,亚洲铜
爱怀疑和飞翔的是鸟,淹没一切的是海水
你的主人却是青草,住在自己细小的腰上,守住野花的手掌和秘密

亚洲铜,亚洲铜
看见了吗?那两只白鸽子,它是屈原遗落在沙滩上的白鞋子
让我们——我们和河流一起,穿上它吧

亚洲铜,亚洲铜
击鼓之后,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
这月亮主要由你构成


很多人在看完这首诗后,会疑惑“亚洲铜”到底是什么?我的理解是,这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在歌颂这片热诚的土地,里面的无数个绝妙比喻扑面而来,比如黑暗里跳舞的心脏,月亮,白鸽子是屈原遗落的白鞋子……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上百万年,无论是出生、结婚、捕猎、死亡都在这片土地上。我们熟悉的那些历史,故事,那一代代出类拔萃的人,都是在这片土地上做出了那么多事情。


那个跳舞的心脏,指的是在黑暗里,人们对精神世界里的光明,那一种渴望。这片土地,就是我们精神世界里,那一轮皎洁的月亮。


还有写爱情的,写给他这一生爱过的四个女人:


荒凉的山岗上站着四姐妹
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
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

空气中的一棵麦子
高举到我的头顶
我身在这荒芜的山岗
怀念我空空的房间, 落满灰尘

我爱过的这糊涂的四姐妹啊
光芒四射的四姐妹
夜里我头枕卷册和神州
想起蓝色远方的四姐妹
我爱过的这糊涂的四姐妹啊
像爱着我亲手写下的四首诗
我的美丽的结伴而行的四姐妹
比命运女神还要多出一个
赶着美丽苍白的奶牛 走向月亮形的山峰

到了二月, 你是从哪里来的
天上滚过春天的雷, 你是从哪里来的
不和陌生人一起来
不和运货马车一起来
不和鸟群一起来

四姐妹抱着这一棵
一棵空气中的麦子
抱着昨天的大雪, 今天的雨水
明天的粮食与灰烬
这是绝望的麦子

请告诉四姐妹: 这是绝望的麦子
永远是这样
风后面是风
天空上面是天空
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海子的爱情是悲剧的,他爱上的那四个女人,都没有太好的结果。


甚至可以说,和他的死都有些关联,在他自杀之前,曾遇到过其中一个女人,她已经结婚,还生了孩子。当知道自己年少时,无比热爱的女孩,在多年后,自己有勇气再找她的时候,已嫁为人妇。这是一种郁结于心,难以释怀的情绪。


也是为什么关于爱情,海子会写的如此绝望。


还有这首气势磅礴的《以梦为马》,是写给祖国的诗歌: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 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此火为大 祖国的语言和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

以梦为上的敦煌——那七月也会寒冷的骨骼

如雪白的柴和坚硬的条条白雪 横放在众神之山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投入此火 这三者是囚禁我的灯盏 吐出光辉

万人都要从我刀口走过

去建筑祖国的语言

我甘愿一切从头开始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牢底坐穿

众神创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

带着不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

只有粮食是我珍爱 我将她紧紧抱住

抱住她 在故乡生儿育女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自己埋葬在四周高高的山上守望平静的家园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 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岁月易逝 一滴不剩 水滴中有一匹马儿一命归天

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

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

和周天子的雪山 天马踢踏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选择永恒的事业

我的事业 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他从古至今——"日"——他无比辉煌无比光明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太阳是我的名字

太阳是我的一生

太阳的山顶埋葬 诗歌的尸体

——千年王国和我

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

——我必将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或者是,他在一片迷茫中写下的《答复》:

麦地

别人看见你

觉得你温暖 美丽
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
被你灼伤
我站在太阳 痛苦的芒上

麦地
神秘的质问者啊

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
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
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还有能够总结他一生的那首《夜色》:

在夜色中

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
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


从这些诗歌里,我们能看出来,海子的一生是痛苦的。我听过很多痛苦的艺术家,写下《人间失格》,最终跳水自杀的太宰治;一生作画无数,最后割下耳朵的梵高;留下了《雪国》的川端康成,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在一个无言的夜里口含煤气管自杀。似乎这种让人沦陷在黑暗里的痛苦,注定是艺术的诅咒。


但这种痛苦,又通过他们的笔,带给这个世界无穷的美好。


就像一个天使,必须走过让它遍体鳞伤的荆棘从,才能来到尘间那样。亦或是这种痛苦,本就是艺术的源头?


忽然想到,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海子,甚至鲜有人再提起“现代诗歌”,就像光怪陆离的百老汇大舞台,忽然黑幕落下,顿时就陷入了沉寂。那个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本诗集的时代,似乎随着海子的死去,随着岁月的流淌,就这样过去了。这一首首诗歌,仿佛被时间用晶莹的树脂拥入怀抱,在多年的尘封里化成琥珀,让后面那些拿着放大镜,欣赏那千百万年前的蚊子们的挣扎。


如我现在将海子重新翻出,翻出这打动了整整一代人,钻石般闪耀的诗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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